偶像们是如何追星的澎湃在线

<原创GQFocusGQ报道近年来,“饭圈”成了外界了解年轻人的一个直观窗口。透过这个窗口,我们领略、甚至领教过他们的语言、趣味,也多次感叹于他们在追星活动中所展现出的热情和行动力。

但仅仅是观察还不够。本期GQFocus,我们邀请了四位出生于不同年代的嘉宾,一同探讨关于追星的话题。60后的经济学者薛兆丰,走出校园走红网络;SNH48的成员戴萌,出生以来坚持最久的事情就是做偶像;和戴萌同为90后的“月薪两万的金子酱”,是我们的同事,也是B站知名up主;00后的张俊一是乐华少年的队长,在电影《八佰》中扮演了“小湖北”。对于偶像行业,他们不仅有自己的观察,更是不同程度地置身其中。至于谁的追星经历最为疯狂、谁最冷静?答案可能出乎你的意料。

···············

?

谢谢你的照片,

如果是你女朋友的会更好

Rocco:各位嘉宾在成长过程中有没有追星的经历?我最好奇的是薛兆丰老师。

薛兆丰:我们那个时候不具备那么多条件可以像今天这样追星,但也会有的。我记得那时候听的流行音乐是电台播的,电台DJ的讲话会填满一首歌的前奏部分。我们一听到(DJ讲话的)引子马上可以判断这是不是我要录的那首歌,然后飞快地奔去录音机那里,等着DJ把最后那句话讲完就按下录音键。这个算追星吧?

Rocco:算。

戴萌:已经很狂热了。

薛兆丰:后来我心目中的明星是一些学者、经济学家。我记得那时候我刚刚学会做个人网站,就要把我心目中最大的英雄,学者英雄们的照片放在我的网页上。但那时候网上的资源很有限,亚当·斯密的照片很好找,另外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的照片我也找到了,还有一位我只找到他的E-mail地址。所以我就写信给他,问他能不能给我一张照片。

结果那位当时已经80岁的经济学家给我发了一张他年轻时非常帅的照片。我就给他回信,“收到你的照片我太开心了,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的女朋友。请看这封信的附件,我把我的照片也发给你,让你看看我长什么样子。”然后那个经济学家回复我:“谢谢你的照片,如果是你女朋友的照片会更好。”

从左至右:Rocco、金子、戴萌、张俊一、薛兆丰

金子:我小的时候是港台乐坛风起云涌的时候,最红的就是SHE、蔡依林和周杰伦。我们会在学校门口买5块钱的盗版磁带,这样不对但当时买不到正版的。除了买磁带,我们还会用复读机自己录专辑,一般是把一盒英语听力磁带洗掉,然后从不同的专辑里挑出自己最喜欢的几首歌,把它们录在一起制成一张金子自选专辑。但当我上了初中进入中二期,流行明星已经不能满足我的精神需求了,我开始读“三国”,并爱上了其中的一个男人——周瑜。因为他年轻有为,长得又帅。而且周瑜英年早逝,生命停止在最辉煌的时候。这种人生对一个14岁的少女来说很难抗拒。当课本讲到《三国演义》的时候,老师要叫一个人站起来把这段历史读一遍,我拼命地举手,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我当时读完脸都是红的,就是爱情的红。

戴萌:我和金子年龄差不多大,我记得初中开始有《超级女声》。当时是短信投票的年代,我号召家里所有的人给李宇春投票。我爸爸跟我说,只要考到一定名次就帮我投票。那段时间学习就很有动力。

张俊一:我是04年出生的,所以追星的方式跟现在的大家都一样。我喜欢足球明星内马尔,因为他踢球的方式就像最开始人们踢足球的方式。过去人们喜欢玩足球可能是因为有一些好玩的花式。随着时代慢慢变化,到了今天,足球在技战术方面相比过去提升了很多,但是缺失了一些好玩的部分。内马尔把这种东西带回了现在的比赛里。因为欧洲比赛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国内的凌晨,所以有时我会熬夜看内马尔的比赛。阿根廷队和巴西队来鸟巢体育馆踢过一场,我当时推了所有事情买了一张票去看。

Rocco:从嘉宾的分享来看,大家更多是因为偶像的作品或成就喜欢他。我的经历不太一样,我的偶像是网球运动员德约科维奇。之前看过一篇《纽约客》上的文章。这篇文章提到,当整个网球界处于费德勒和纳达尔两极统治之下时,德约科维奇作为一名来自塞尔维亚这一非传统意义上的网球强国的选手,以一个挑战者的身份进入了网球领域,一种弱小却孤勇的体现。我当时才知道喜欢了他这么久,原来是因为产生了共情。此外我们也经常看到有人因为某些言论成为一些人的偶像。所以,当我们在聊究竟是偶像的作品圈粉,还是人圈粉,这之间的界限是不是没有那么分明?

Rocco

薛兆丰:我觉得从喜欢他的作品到喜欢他的人,想要了解他生活的全部细节,这种好奇心是难免的,只不过在不同的时代受到技术限制,每个人能了解多少有区别而已。我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我们一帮同学都喜欢一位老教授。他曾经在亚洲做过外交官,但对于这段历史却很少提及。有一个假期,我们几个同学就约好轮流开车到马里兰州的国家档案馆调他的档案,从公开档案里分头找跟他有关的内容,包括他在做外交官期间发的电文,给家人写的信,都一一复印下来,最后积累了厚厚的一沓材料。

戴萌金子:学术私生饭。

Rocco:四位在各自领域里也有很多支持、喜欢你们的朋友,暂且把他们统称为粉丝。在日常生活中,你们跟粉丝如何互动?首先从薛兆丰老师开始。

薛兆丰:其实我没有什么互动。以前做老师的时候跟学生有一些互动。每个礼拜我会约七八个同学吃饭,聊天,实际上是让彼此多了解一点,我们谈话的内容就可以变成我课程的一部分,这样上课就会更生动,因为问题来自于他们。

Rocco:参加综艺节目之后,你的社会知名度更广了,会被粉丝要求签名合影吗?

薛兆丰:我会满足他们。要求拍照我会拍照,签名我也会签的,同时我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只签名,还会写句话并把他们的名字也包含在里面,让它非常独特。

Rocco:张俊一呢,你跟粉丝的互动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张俊一:我十一二岁时粉丝们就认识我了,现在我十六岁,他们是一路跟着我长大的,就像是我成长的见证者一样。因为我是一个小孩子,他们都会对我说要好好学习,然后给我寄一些雅思的书,我也会去看。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做上面的练习题。

戴萌:可能最近大家知道我是因为《青春有你2》这档节目。其实我是一个出道了八年的偶像,在我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有很多粉丝支持我,一路陪着我走了八年才走到今天。因为SNH48是一个跟粉丝距离感不远组合,我们会定期举办线下握手会,所以我的粉丝结婚,粉丝和粉丝结婚我都知道,有人出国留学前后都会来跟我说一下,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离开了要说一声的朋友。也有很多年纪很小粉丝会说,“姐姐我考了年级第一名,所以我能来看你了。”很像我小的时候,可能原本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会为了去见自己喜欢的人而努力。这个时候我就会很感动,觉得我们之间带给彼此的力量是双向的。

Rocco:有没有哪个粉丝让你特别感动?

戴萌:其实有很多,但我脑子来跳出来的第一个是一位患有小儿麻痹症的粉丝。他妈妈陪着他一路从外地来到我们的剧场看我。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我现在说起来还是想哭,我觉得我也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但能给别人带来力量,就感觉这八年没有白白度过。

Rocco:这也是偶像的意义之一。

?

全世界都喜欢我,

但是他们竟然不看我的电影

Rocco:我观察到一个现象,很多时候有的人不希望自己喜欢的明星出圈,这样反而能彰显出他们的品位不凡。你们对这个观点有什么看法?

金子:我很久之前收到过一条私信,对方说:“我希望你一直就这么小众就好了,这么小众的你刚好配得上品位这么小众的我”,我说:“天啊,你真恶毒。”我作为一个做内容的人,当然希望我的内容被越多的人看到,如果面对同样做内容的人,我喜欢他的内容并祝他永远小众,是不是有点自私。

Rocco:戴萌呢?你参加综艺后,原来的粉丝有什么评价吗?

戴萌:总会有一些人希望我可以永远在小剧场演出,因为距离近,可以直接看到真人,如果只能在屏幕上面见到,就和最开始喜欢我的时候那种可以握手可以聊天的感觉有冲突。但绝大多数粉丝都是希望偶像可以发展得更好,而不是永远不要飞出去。

金子和戴萌

Rocco:薛兆丰老师,在你参加综艺节目后,会有一些学术界的人认为你这是“不务正业”吗?

薛兆丰:是不务正业。因为在学术界里我可以看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做的事情大概是什么样的。当我有机会可以做更多选择的时候,我太高兴我可以拥抱这个新的机会了。

Rocco:这也算是一种破圈,让自己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

薛兆丰:是尝试不同的生活。很早之前我就想过,今天人的寿命比以前长很多,五六十岁退休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太早了。反而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差不多要开始想你的第二份工作是什么,怎么才能让人生更有意思?就好像高中、大学生毕业生想自己的下一份工作是什么一样。

Rocco:我很好奇在当下的追星文化中,如果我只看这个明星的作品而不购买他代言的产品或者是上封面的杂志,还算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吗?

戴萌: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路好”粉丝,就是路人好感。对我来说如果我喜欢一个明星,也会跟周围的人安利这个明星,就算是他的粉丝。

薛兆丰:我记得伍迪·艾伦曾经说过,“当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喜欢我,但是他们竟然不看我的电影。”我觉得这个感受是挺真实的。

Rocco:戴萌你应该是个资深网民吧?

戴萌:我是八级冲浪人。

Rocco:你会去看粉丝怎么评价你吗?或者说当出现你相关的话题时,你的粉丝会有控评行为吗?

戴萌:应该会吧,大家都有这个行为。但我不明白这个行为具体代表什么。我出道八年了,最开始的时候控评、做数据这些都没有,微博下面都是粉丝一条一条真情实感的评论。

Rocco:我觉得是从年这个所谓的“偶像元年”之后,这一系列的行为才变得风起云涌。

薛兆丰:当一个现象相当普遍以后,我们首先要看一下它为什么会这样。在我的理解里,明星的网络效应是越来越明显的。所谓网络效应对应的是非网络效应,以前喜欢一个东西是这个东西对我有多少价值,比方说我喝一瓶水,这瓶水对我来说值一块钱那就是一块钱,无论多少人喝这瓶水它也只值一块钱。但是到了网络时代这瓶水的价值就不再只是这瓶水给你的享受,而是你感觉你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喜欢的事实带给你的享受。当所有粉丝都觉得(控评做数据)这件事情很重要,甚至比这个歌手、艺人的作品本身还重要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努力维护那些数据也就变得重要。这种现象过去可能也有,但是只在一个局部,不成气候。比如说过去一个地域里可以组织一个粉丝会,但在更大区域就很难组织起来,或者组织成本比较高。今天有了新的技术后,这些就变得原来越显著。所以我们不能否认它重要,因为已经有这个事实在这里了。而是应该看这个事实背后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去纠正的,去引导的。

薛兆丰

Rocco:除了控评之外,还有一个现象是“缩写”。我算是对娱乐圈很了解的人,但很多时候只看首字母缩写还是想不到究竟指代的是哪个艺人。我很好奇,年轻人在网络上表达时为什么会用缩写?

戴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除了不能打大名,他们还会用一些代号来指代喜欢的偶像、粉丝或者一些饭圈的现象,比如说我叫戴萌,有时会被写成谐音的“带门”。

Rocco:是不是00后喜欢用缩写?

张俊一:我周围的朋友,包括我公司里跟我同年龄的人好像不太用缩写。我平常不经常在网上看这些,缩写这件事情我其实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也很好奇。

薛兆丰:到底是谁在用?

戴萌:那就只有我们90后在用。

金子:我觉得这是一种身份认同,年轻一代会在身份认同中寻找到安全感。我们当年还用过火星文呢,能看懂我在说什么的人才是我的兄弟姐妹。

薛兆丰:反正我的粉丝不会用缩写的,唯一网上可以看到的“XZF”,代表的都不是薛兆丰,而是“肖战粉”。

?

粉丝会给自己升舱,

把我留在经济舱坐着

Rocco:现在很多年轻粉丝的消费力和行动力都非常强。我曾经听说有两位粉丝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可以和偶像独处的空间,直接把偶像所乘坐的航班的商务舱全部买光。大家是否想过身为偶像需要付起什么样的责任?是否会对粉丝行为进行引导?俊一考虑过这个话题吗?

张俊一:对于我来说,为一个偶像花这些钱是没有必要的,追星不应该不理智。比如说我喜欢内马尔,我会买他的球衣和球赛门票,买他的签名足球鞋,但不是为了表现我喜欢内马尔,而是因为我需要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如果有粉丝因为喜欢我或者其他原因,把我旁边的座位都买下来,反而会给我很大的压力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是对于粉丝也好,对艺人也好,我觉得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Rocco:戴萌呢?

戴萌:您刚才说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在我们SNH48好像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如果是我去坐飞机,粉丝的座位碰巧和我挨在一起,他们会给自己升到前面的头等舱,把我留在经济舱坐着。

薛兆丰:为什么会这样?

戴萌:一个是怕打扰我,一个是怕别的粉丝把这个人“挂”了,他们会自我监督,彼此之间也会互相约束。

Rocco:不同明星的粉丝也会表现出不同的气质和行为方式,我觉得跟明星本人有关,二者一定程度上会相互影响。之所以关心这个话题,是因为我想到了上个月微博上发生的“搬家事件”,简单来说就是粉丝想把偶像从“新星榜”搬到“内地榜”,但一个月只有三个名额,好几家粉丝为此竞争得很激烈,还发起了众筹。

薛兆丰:这个可以理解,(从“新星榜”到“内地榜”)等于升级了。

Rocco:但这两个榜单都在微博上很不起眼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kz/5203.html

网站简介|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广告合作| 网站地图| 版权申明

当前时间: 冀ICP备19029570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