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村林鹏伯伯孺子牛文学副刊4则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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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鹏伯伯

罗雪村

他和我父亲同年生,只大四个月。

他们相识于抗战年代,用林伯伯的话说,他们是在老乡家的一个炕上挨着(林伯伯说“挨”字时发“nāi”音)。杨成武将军称他们俩是“狼牙山小八路”,并给他们各自写了一幅书法。父亲说,林鹏是易县南管头人,是名副其实的狼牙山小八路。他们之间的战友情谊一直延续到他们老了,走不动了,也延续到我们这一辈。有意思的是,我差一点儿做了林伯伯的女婿。

作者为林鹏画像(毛笔墨彩铅),印为林鹏治。

林伯伯和我父亲既是小八路,也是倒霉鬼。他们俩一个只读了小学,一个一天书没念过,但他们天生悟性强,记性好。惜性格决定命运,他们秉性刚直,敢怒敢骂,看不上溜须拍马、阿谀逢迎的奴才相,故命途多舛。但林伯伯不像我父亲把时间、精力耗在无休止的“斗争”上,而是埋头读书,一直读到老。

年5月12日,林鹏来家看望作者父亲罗丹时,在杨成武将军题写的“狼牙山小八路”前留影。照完相后,林鹏笑道:“两个小八路,两个倒霉鬼。”(罗雪村摄)

上世纪80年代初,父亲带我去太原,住在林伯伯家,他家老屋是阎锡山的旧宅。林伯伯住在里间穿堂小屋,一掀布门帘,能瞥见一排一排的书。上午基本上见不到林伯伯,他每天夜里看书,常会看到天亮……他讲以前下放改造的时候,白天干活,晚上看书,看两千年前的书,“我没有看过一本没用的书”。我想这话也只有林伯伯敢讲。觉得他把古今百家奇文经史都读通、读透,也把历史、社会和人看了个明明白白。柯文辉先生说林伯伯“是八路军行列里自学成才又为数极少的经史学家”。有人尊称他为“思想者”,以为说得极是。

林伯伯每次自太原来北京,都会来家看望父亲。我因为读书少,在他面前有时怯于张口,但喜欢听他聊天,他能一口气讲上一两个钟头,如随便讲一位从没听说过的哲学家,他能具体到这个人物哪一年写了哪一本书,原原本本讲给你。可惜我没有都仔细去听,仔细去记。看到作家周宗奇先生写文章说起林伯伯也惊叹:“这个连正经中学都没上过的老头,哪来那么多学问?几十年交往中,说起什么话题他怎么都懂呢?每登林宅,必长学问见识,受教匪浅”!不久前,我居住的小区还有人求购他27年前出版的大部头历史小说《咸阳宫》。想想他送给我父亲和我的《丹崖书论》《蒙斋读书记》《平旦札》《蒙斋印话》等等那么多本书,都没有好好去研读,不免为自己感到遗憾。不过从林伯伯那里还是得到一些启蒙教育,比如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傅山这个人物。林伯伯说傅山在大节上——不孬!觉得林伯伯身上有股劲儿特别像傅山!

林伯伯的书法名气大,有“南有林散之,北有林鹏”一说。看他写草书,笔意环绕,任性狂放,满纸云烟,很是过瘾。好像也没有看他整天苦练,他的字该是学问养成的。

林伯伯讲过一个不知真假的笑话,说我父亲一天问他,书法练多长时间能练成?他说正规练至少三年,现炒现卖三个月,如果着急,三个钟头就行。我父亲笑了,让他细说。他就讲正规研读和正规训练,至少要十年寒窗,“你还是三个钟头吧,就写一个字‘虎’,给你写个样子,你照着描,练到精熟,有人请写字,不写上款,下款落个穷款,签名的原则就是谁都不认识。再给你刻个图章,往上一盖,能唬住人。然后再学个‘龙’字,最后发展为四个字‘龙腾虎跃’。”我父亲听了哈哈大笑。结果,他给我父亲刻的图章一直放着,我父亲也一直没有动笔。

林鹏为作者父亲刻的印章

林伯伯与我父亲有很多通信。他在年11月10日的信里写道:“我很想念您,希望注意身体,多活动,散散步,做做气功,或者看看老同志“讲讲怪话”“骂骂大街”。有精神时,弄个录音机,回忆过去的战斗生活。越是生活琐事越有价值,千万不可说些教育后代的话,一有教育意义就令人生厌。生活本身就富有意义,不是作者塞进去的,不是制造出来的,千万注意。等我去时,你已有20盘录音带,我就高兴了。等你写出来,就叫它《倒霉鬼传》吧。”迟至年,《倒霉鬼自述》印成书,可惜我父亲已经走了,林伯伯看到书时,大哭……

年我和姐姐、陈宗舜叔叔、滕雁军去太原看望林伯伯。陈叔叔回来读了林伯伯写的《东园公记》后慨叹:“中国还是有人啊!”滕雁军84岁老父亲以前是外文书店小职员,一辈子不惹是生非,谨慎做人,看了林伯伯的书,也撂下一句话:“中国还是有人敢讲真话。”

年2月21日,林伯伯走了,九十有三。他身体和精神一直挺好,最后两天,不再进食,无疾而终。

林伯伯曾说:“任何矛盾和斗争,我都非常厌恶,包括所谓阶级斗争。”他一直惦记回老家种地去。前年,林伯伯回到易县老家。他活得通透——最后,叶落归根,长眠于狼牙山下。

如今,父亲和林伯伯那一辈人几近凋零。过去,他们在,觉得路还长;以后呢?他们变作路标,继续引领我们往前走,直到生命尽头。

作者为林鹏长篇小说《咸阳宫》所作的藏书票。

扎灯灯

吴万夫

灯灯,是我们老家的方言,即灯笼。在写作这篇小文时,我也曾想过以正式称呼命名,但总觉得缺少了故乡的味道。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老家方圆多远扎灯灯的人并不多,只有本村堂兄一家人。堂兄个子不高,但却是我们当地最有学问的人。据说,每次组织教师考试,他的数理化成绩都是全镇第一。堂兄脑子活络,人很勤俭,教书之余,他会随着每个节日的来临,靠文化赚钱以贴补家用。譬如春节来临之际,堂兄会通宵达旦地画画和撰写春联,天亮了由家里人拿到镇上卖钱。他最先是用一支笔勤勉地写和画,后来摸到了门道,便用透明的厚塑料刻了模子,直接拓印,这样就省下了不少力,节约了不少时间。他写“祖宗昭穆神位”和各种内容的春联,他画上山和下山的猛虎,都是刻有模子的。这样,全家男女老少都可以利用模子“挥毫泼墨”,根据线条给老虎填色,劳动效率显著提高。

每年过了正月初头,堂兄一家人又开始张罗正月十五的营生——扎灯灯。扎灯灯是个细致活儿,一个灯灯也就卖两毛钱左右,主要是赚个辛苦钱。扎灯灯也有很多讲究,单从骨架用料上来说,有用秫秸秆制成的,也有用竹篾捆扎的;从外糊的纸张上来说,一般都是用老白纸,有薄、厚之分;从形态上来说,有正方形的,有旱船式的,有宫灯式的……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堂兄的灯灯在街头甫一挂出,便引来很多人围观,啧啧称羡,堪称街头一道最耀眼的风景!不说别的,单就灯灯上绘制的各种颜色的图案,就足够摄人眼球了:有在莲花池中游走的鱼,有卧在林中小憩的虎,有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画面动感十足,惟妙惟肖。虽然这些画仍是拓印出来的,但也足以见证了堂兄的匠心独具。看到的人都认为,购买堂兄的灯灯超值了,那真是赚个工夫钱,算起来连本儿都不够。

那个年代,我们的生活都不富裕,堂兄靠微薄的收入来维持一个家庭的运营实属不易。记得有一次天没亮,堂嫂挑着一大挑子用麻绳串起来的灯灯到很远的集市上去卖,不料行走到半道上却下起雨来。为了防止灯灯被淋湿,堂嫂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幸免于难,灯灯不仅被淋烂了,刮散了架,堂嫂也因为慌不择路崴了脚,趺坐在雨地里一个劲儿抹泪,号啕大哭……

我那时因为经常到堂兄家里玩儿,无意中也学到了不少扎灯灯的技巧。有一年正月十五,手头拮据的父亲实在舍不得花钱买一个供我玩耍的灯灯,于是我便决计自己动手扎灯灯。由于家里缺少制作灯灯的材料,我便到野外从干枯的枣树上采回锋利的刺儿,又找来秫秸秆,按比例剪成长短不一的截儿,以坚硬的刺儿做榫,很快就拼接成一个正方形的灯灯骨架。我让母亲给我打了糨子,又从哥哥自订的本子上撕下几张老白纸,精心地糊好了一架简易灯灯。然后,我又模仿堂兄用毛笔在灯灯上画了一只似猫非猫、似虎非虎的动物,瞅着这幅“杰作”,我暗自得意地笑了,一种成就感油然涌上心头。灯灯做好了,但还缺少手提的灯托,我又找来一块长木板,让父亲按照灯灯的宽度锯了,并在木板的两端钉了孔儿,穿上细铁丝,这样一个完整的灯灯便制作成功了。

遗憾的是,正月十五的夜晚,当我提着自制的灯灯,兴高采烈地加入小伙伴们游玩的队伍中时,却因邻居芹姐的恶作剧而被付之一炬。小伙伴们的灯灯都是用蜡烛粘接在灯托上照亮的,唯有我的是用墨水瓶制成的煤油灯。由于搁置在木板上的煤油灯没有固定,稍有闪失就会失去平衡,很容易引起火灾,造成灯灯的损毁。因此,我走起路来格外小心翼翼,时刻提醒自己手要稳、步幅要小,以免出现任何差池。但是,怕走夜路偏遇见鬼。当我与小伙伴们正沉浸在兴奋之中时,恰巧遇见从祖坟送灯归来的芹姐。平时爱开玩笑的芹姐见了我,一本正经地喊着我的乳名,惊叫道:“满意,你快看!你的灯灯上爬了一条大毛毛虫!”

我不明就里,赶忙伸着脖子察看,结果煤油灯倾斜了,我用心制作的灯灯顷刻间化成了一团火球。芹姐和众多小伙伴,却被这场火引发得哈哈大笑。公鸭嗓子二狗子因为笑得太过分了,竟然还炸出一个很响亮的屁来。我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芹姐骗了,心里的那份委屈与羞愤真是没法儿用语言来形容,窝在眼眶里的泪水转了几转,最终没好意思在同伴们面前流下来。据母亲说,我那个夜晚在睡梦中还抽噎了好几回呢。为此,我也好长时间真的不想再搭理芹姐了。

童年时期的往事总是历历在目。关于扎灯灯这件事,于我来说虽然不是多么重大,但也是刻骨铭心的。长大后,我到外地工作了,所见到的灯灯都是批量生产的,全是工艺制作,看起来自然缺少了亲切感。有几次元宵节前夕,我回到故乡的小镇,专门到街头上左寻右觅,希望能看到手工制作的灯灯,但次次都失望了,无法一饱眼福。时光倥偬,岁月如梭,如今再也没有人愿意做那些不赚钱的营生了。

春节期间,侄子从老家来,无意中说到我那位会扎灯灯的堂兄去世了。我听后,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好长时间没言语。我知道,今生再也无缘见到扎灯灯的场面了。

小卒的“幸福生活”

曲建文

东晋成帝时,执政的中书令庾亮总觉得历阳内史苏峻脑后的“反骨”见长,几次征召他入朝。苏峻知道这厮不怀好意,索性联结镇西将军祖约起兵攻入建康,自封老二(老大是皇帝),下的第一道命令是悬赏捉拿庾亮兄弟。庾亮逃得无影无踪;其弟庾冰任吴郡内史,城陷后,手下鸟兽散,身边只剩一个小卒。小卒把他塞在一条小船里,遮了一张破席,逃往钱塘口。叛军在各水陆要道设卡,严密搜捕通缉犯。小卒驾船到关卡,泊在岸边,肩扛木浆挑着酒壶扬长而去。返回时,已醉得不辨爹娘;一手拎着酒壶,一手舞着木桨朝着小船南腔北调地嚎:“去哪儿逮老庾啊哈?就在这小船儿里呀!哇咿呀呀……”庾冰在舱底听了,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完了,这货被酒馆老板榨干了,要拿我来换酒钱。守卡的见船身狭小,不大可能藏人,尤其烦这醉猫胡吣,挥挥手:滚!

乱子平定后,庾冰要报救命之恩,问小卒要官还是要钱?庾冰的妹妹是皇太后,哥哥庾亮曾与元老王导一起辅政,权倾朝野。小卒当然知道庾冰的底气,县令甚至太守级别的官,或者一笔足够一辈子受用的票子,不过一句话的事……但他谢绝了,却提出一个让人恨不得把他掐死的要求:“我出身卑下,不愿当官;要钱也麻烦,老让人惦着。我从小劳作,常常苦于不能痛快地喝酒,如能让我管够喝酒就OK了。”

庾冰还真说话算数:建了一座豪宅,仓房里摆满酒罐,没了就续,并且派了一批奴婢侍奉。于是,小卒整日手执酒杯,佐以风月,醉眼蒙眬地看朝阳缓缓升起,蒙眬醉眼地看夕阳缓缓落下;心境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简单得与自然合而为一。从此,他的人生迈上一个新台阶,过起了幸福生活。

时人称小卒“非唯有智且亦达生”。“智”体现在逃亡路上,“达”体现在事后的选择上。晋代官场重门阀,寒门极难得意;有钱难免患得患失,为之所累。“智”乃天生且不论,“达”则往往知易行难。官位、票子恰恰是太多人的首选,成为成功与否的标志;而小卒则毫不迷恋之,可谓旷达也者。人生实在“急促”得很,幸运者抵达所谓目标,却近人生的黄昏;回顾来路,多有茫茫然一片之感喟!故有很多古人疑惑:这一辈子,怎么回事?就这么过去了吗?呵呵!

故乡野菜香

韩磊

农历正月末,中国北方寒意未去,还揪着冬天的尾巴,而南国深圳早已是一派春光了。

周日下午3点,午休醒来,睡眼惺忪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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