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松父亲的心愿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

我家门前有座山,我们习惯叫它大坡。山上原本有很多树,每棵树都有小孩子的腰粗,笔直直地冲上天。后来,很多树被砍了,被人们解成木板、圆柱子,用来建房。加上有一年烧荒不慎引发的一场山火,把大坡烧得光秃秃的。山上没有庙,可父亲却说,等大坡顶上盖座庙,就能吃饱饭了。要在大坡顶上建庙,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父亲这句话,就是“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意思。父亲说这话时,往往是我们家米缸里没有一粒粮食,他背着一条破布袋外出借粮空手而归时。母亲烧着一锅白水,等米下锅,见父亲空手而归,很是失望,只好把一把野菜扔进锅里。父亲曾是一位石匠。村里谁家要合口石水缸、洗石磨,都会找到他。他的石匠家什,有很多:手锤、木钻,光铁錾子就有平头的,尖头的,长长短短十多把。錾子的木柄上,被敲出了一朵蘑菇般的木花。在上个世纪70年代,石磨几乎是我们村寨家家户户必备的家用大件,碎包谷、磨小麦、推豆腐都用它。日子久了,磨子的牙就被磨平了,就像一个没牙的老人,磨出来的包谷也不再是细面,而是仅仅被咬碎的粗粒。这个时候,父亲就要被请去洗磨了,把石磨上扇抬下来,用平錾顺着原先的纹路,戳深,恢复石磨的牙齿。在“叮当叮当”的敲打声中,錾头迸出火花,白色的石粉四下飞扬,石粉染白了父亲的衣裤、脸和头发。那时,合一口石缸、洗一副石磨,邻里乡亲的,都关联着家门族下或者亲戚,是没有工钱的,管吃顿饱饭就很算体面了。父亲操劳了一天,过意不去的主家就用木升从米缸里剜了一升米,在父亲走的时候装进他的破得露筋的帆布工具包里。母亲很节约的,每次都只舍得抓一小把,和着野菜、玉米面,煮成照得见人影的稀饭,给我们一家人填肚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家家户户分到了自己耕种的土地。那年秋天,我们家的谷仓第一次装满了稻谷,谷仓满了,又装满了囤箩。我们吃上了香甜可口的大米饭,终于不用饿肚子了。我说,今后我们也会像课本上所说的那样,寨子上会通上电灯,看上彩色电视机。父亲还是抚摸着我的脑袋,苦着脸笑笑:等大坡顶上盖座庙吧。那时,双卡录音机渐渐流行开来,留着包头长发、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提着双卡录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招摇过市,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很是耍酷。记得大哥也拥有了一台双卡录音机,很是让我们羡慕。让他最发愁的是,4节干电池用不了多久,录音机就不转了。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家里能通上电,让他心爱的双卡录音机唱个不停。上世纪90年代初,很多年轻人坐着火车,奔向广东、浙江打工。春节回来,就有挣了钱的人把老屋扒掉,买来水泥钢筋,布依山寨通了水泥路,盖起了一座座水泥砖房。电话、彩色电视机、电饭锅、电磁炉、电冰箱、智能手机、汽车等渐渐进入了普通百姓家,之前用的那些石磨、石缸,都成了古董,被放在老屋墙角的草丛里,长了青苔。没有人再上山去砍树盖房了,山上的树密了,大坡顶绿了。年,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的父亲,也坐上火车,去了远在上千公里外的河北的妹妹家。年9月,父亲去世。一年后,时速达公里的京津城际铁路开通。年12月,贵广铁路开通,高铁穿过了黔南布依山村,包括铁路职工在内的老百姓生活有了更大的变化。我曾经希望,作为一名铁路职工,带着父亲坐一次高铁去旅行。但是,这个美丽的心愿永远无法实现了。我家乡高高的大坡顶上依然没有盖庙。父亲曾以为不可能实现的,现在都变成了现实。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启事(点击查看)文/黎玉松文字编辑/邱奕视觉实习编辑/王西编审/李缨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kz/9333.html

网站简介|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广告合作| 网站地图| 版权申明

当前时间: 冀ICP备19029570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