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深圳打工记
口述
老桂文
黄健明
老桂是我孩时的玩伴。他比我大三岁,个子不高,瘦瘦的,整天都是萎靡不振。听父母说,他家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常常少吃没穿的,冬天总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那时他是村里同龄孩子中身高最矮的,也是最瘦的,像个豆芽菜一般。
打工期间十岁就辍学在家帮父母干农活。十五岁那年,他父母去派出所给他办了张假年龄的身份证,注明自己十八岁成年了(户籍科办理证件还是手写),其实他是很不情愿地跟着村里的人到建筑工地去打工。可他没有技术特长,只能做一些劳动强度大的小工,身子瘦弱,又没有力气,还没干五天,便累得眼冒发黑,腰酸腿疼,实在撑不下去了,连工钱都没敢向工头要,自已收拾行当,像逃一样离开工地睡了桥洞,说他受不了啦。
他也恨自己为什么长得这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让人家看了笑话。他从工地出来押,自己一个人在桥洞住着,那几天每天吃一顿盒饭,白天到处找工,跑遍龙华的大街小巷,又不敢写信告诉父母,那时全乡外出打工的只能有急事时发个电报到乡邮政所转告,更没有电话一说。晚上孤苦伶仃地望着星空,自问路在何方,如果换成今天的同龄00后,或许已经哭泣,但他小小少年心态已经很成熟了,不管城市的夜晚多么喧闹,但阻碍不了他的睡梦。
深圳春日电子有限公司就这样他天天步行到处去碰运气找事,因为他最终的梦想还是能进厂。有一天他想从龙华一路走去公明方向寻找,全程有二十公里,他还没到公明,幸运就降临了。刚过了田寮村,就看到一家厂门口有不少年轻男女围着,赶紧凑过去一看,深圳春日电子厂正在招普工。他神采飞扬地说着,面试过程比以往遇到的工厂都要轻松,经过简单的询问填表,就幸运地进了春日(CR)电子厂。
通知他第二天就能去上班。工资一个月三百、加班费一小时一块钱的工厂,进厂要交五十块押金,押一个月工资,还要押身份证。押身份证是那个年代所有小工厂的基本厂规,没有什么劳动Fa可维权的。
即便给他如此的待遇和条件,他说那时的他硬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下。
CR电子厂主要负责组装各种收音机,录音机,两栋三层厂房,主楼一楼是仓库,二三楼是组装车间,楼旁边还有用石棉瓦搭建的简易库房,宿舍和饭堂就在距离厂房大约八十米的另一栋楼里,宿舍与厂房连通的大门在周日休息天是下锁的。上班第一天,他领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件厂服,那是一件淡蓝白大褂,从手感质量看是那时穿过的最好布料了,厂服有点长,长到膝盖,他说穿上它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像正月初一早上换上新衣拿着炮仗出门拜年,无比豪横。
九十年代初打工妹第二天一大早去报到,上班开始排队打卡了,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个概念,更没见过什么是打卡设备(卡钟)。他好奇的心一阵狂跳着,排在的队伍里东张西望。他用手拧了拧鼻梁继续眉飞色舞比划着:“那时我的小心脏紧张得像是要跳出来,但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能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人打卡的动作,很快就轮到他了,深吸一口气他一本真经地模仿着看到的动作,神态装作很会的样子,就这样,他用微微发抖的动作,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打卡,很成功!
CR这厂只有三百来人,电子厂还真与传说中的一样,女孩子占了七成以上,眼前看到的好像除了司机、保安、采购、搬运、水电工外其它工作部门很少看到男的。
他很聪明上班之后,只用了一天,就对工厂了解了一个大概,他自己的工作职责也许就是一个杂工。哪个部门需要帮手,他就去费力搬物料。但归属于仓管部,每天负责下货柜、上货柜,把各种收录机配件、机壳搬上二三楼的车间,然后大家在一楼仓库整理清点各种物料,每天进出的原辅料和成品,数量也不少,才一天,他就发现这劳动量比工地上还要大,只是不用再晒太阳了。
每天八点上班,中午吃饭加午睡时间是一个半小时,那一段时间晚上都要正常加班到十一点,刚开始这种节奏和劳动量确实有点不适应,但想想比起同村过来在工地上干活的兄弟们,他不敢懈怠。
食堂就餐时爱看凤凰卫视新闻每天中午、下午下班,大家排着队到饭堂去吃饭,穿着统一的厂服的情景让他忘记自己是仓库的杂工,而是厂里一名正式员工,很有优越感。
仓库里有七八个人,搬运小电子配件,算不上体力活,所以还有一个河南的女生,进厂不久,比我早十来天,大家跟着主管叫她小罗,比我大一两岁,十六七岁的模样,黑黑的肤色,虽然她并不出众,但在仓库里仍然会被所有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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