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达和叶永烈的访谈

引言

年出生的陈伯达,比年出生的叶永烈大了36岁,在陈伯达晚年的岁月中,叶永烈成为他的专访者,没有之一。

在多次的访问中,两人从最初的访问者和被访问者,逐渐成为了“忘年交”。

卷首语

叶永烈早期从事的是科幻领域方面的创作,早在他十八岁(年)的时候就开始在报刊上发表科幻小说。

20岁的时候(年),叶永烈就参与编写《十万个为什么》,这本书也成了三代人的科幻启蒙读物。

21岁的时候(年),他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一部中篇科幻小说,这部小说就是《小灵通漫游未来》。

不过,当时这部书里的内容,因为太过于超前就没能出版;年,叶永烈对其中的内容做了一些小幅度的修改和完善,才在年出版。

不过,出版的内容大多还是年原稿里的内容。

可以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在科幻小说这一块领域,叶永烈占据着半壁江山。

后来,他的工作方向转到了纪实文学这一方面,写出了像《陈伯达传》这类诸多的纪实性文学著作。

初访陈伯达之家

年8月,被特批保外就医的陈伯达,出狱后被安置在北京东郊的一栋民房里居住,由他的儿子陈晓农一家照顾其晚年生活。

陈家位于顶层,在六楼。

叶永烈当时住在上海,一年当中,他都会抽出时间从上海飞到北京,对陈伯达进行专访。

叶永烈第一次来到陈家,爬上六楼,叩响了陈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陈家的儿媳妇张兰华,为了照顾晚年的陈伯达,以及才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张兰华就办理了停薪留职,专心在家做一名家庭主妇,照顾着家里的一老一小。

分给陈伯达的是一套三室一厅,总的面积约有七十多平方,一个不大的小客厅,一间书房,一间陈伯达的卧室,一间儿子和儿媳妇的卧室,还有一个不大的厨房,和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工人出生的张兰华,朴实无华,勤恳踏实,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点都不凌乱。

陈伯达第一次和比自己小36岁的叶永烈相见,还显得有些生份,更多的是多了一丝防备。

在来陈家之前,叶永烈早就做了很多相关的工作,从陈的亲属、朋友、同事那里,获知了不少关于陈伯达的一些故闻旧事。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叶永烈一开始并没有进行很官方的访问,而是像一个老朋友一般,和面前的这个老人,聊起他的旧事。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会沉浸于往事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人的回忆也被逐渐的,慢慢的打开了。

陈伯达絮絮叨叨地和面前这个年轻人,讲述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在去往莫斯科的火车上,如何结识自己的初恋褚有仁;在报刊上发表的第一篇诗歌、第一篇小说......

与其说是在访问,不如说是一个老人在絮叨着自己的往事,一个年轻人坐在对面,专心倾听着老者的絮叨。

一老一少之间的谈话访问

写人物传记,除了要亲自面谈,进行文字记录之外,还得录音;这也是为了防止文字记录出现偏差,有现场录音进行校正,内容就更为详实可信。

不过,一开始陈伯达是拒绝录音的,而且对于录音这事,他显得也是比较抗拒。

叶永烈再三表示,这是给他写的一部自传,为了保证内容的详实可信,而且他也保证,两人访问的录音,不会透露给第三人,陈伯达这才同意了接受录音。

叶永烈当时是两头跑,从上海飞到北京,短暂停留两三日,访问结束后,又飞回上海。

他一边进行访问,一边结合相关资料,着手撰写《陈伯达传》。

年5月10日,叶永烈写出了初稿,不过,过了四个月,陈伯达就因为心肌梗塞去世(年9月20日)。

由于前往陈家多次,叶永烈也发现了陈伯达晚年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

寒天,抽水马桶的坐圈上,套上了一个用毛线编织成的套子。不言而喻,这是考虑到陈伯达上了年纪,格外怕冷。

陈伯达的枕头特别的大(一个硕大的鸭绒枕头),又特别的软。显然,这是为了让人“安枕无忧”。

这两个小小的细节,反映出儿子和儿媳对于陈伯达无微不至的照料。

——来源:《陈伯达传》,叶永烈著。

经过短暂的几次接触,让陈伯达对叶永烈这个年轻的后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往后的访问,更多的是一个老人在絮叨着自己的回忆,一个年轻的后生在一旁倾听着老人的回忆。

上了年纪的陈伯达,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或者是见过的人,有时候会记得不是很清楚;反倒是那些过往的回忆,深藏在脑海里。

在和叶永烈的过程中,有时候陈伯达的思绪会变得很飘散,就像是一个点一个点的跳跃;叶永烈不会刻意地打断老人的回忆,也不会强制他,按照自己的访问轨迹进行叙述。

他就拿着笔,一边用文字记录下来,一边用录音机录下来;等回到上海后,再整理成稿,把老人一个一个跳跃的回忆点串联成线。

一般,叶永烈都是早上十点左右,最迟也是中午,掐着陈伯达午睡醒来的时间点去到陈家。

有时候,两人聊到很晚,天黑透了才结束。

陈家位于郊区,叶永烈要回到市区,就得坐公交车;末班车是晚上的21:30分,有时候错过了末班车,叶永烈也就在陈家住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会面

年的9月13日,这几天的北京很热,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穿着短袖衬衫的叶永烈,爬到六楼的时候已经出了不少汗,后背贴着汗水,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虽然外面天气很热,但是陈家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屋子里显得更加的闷热。

叶永烈也习惯了,毕竟陈伯达上了年纪,受不得风吹;张兰华给叶永烈开了门,把他迎进了门,抱歉对他笑了笑,赶紧去接了一杯水。

陈伯达在书房里练习着书法,叶永烈就像是到了一个老朋友的家里一般,没有太多的拘束,走进了书房。

两人之间的穿着仿佛是相隔了一个季节,一个在夏季,一个在冬季。

叶永烈穿着短衬衫,陈伯达穿着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里面还套着一件长袖衬衫,头上照例带着一顶藏青色的干部帽。

这一次见面,陈伯达的精神状态都很好,谁也想不到只是过去了一周,他就因为气温的骤降,在9月20号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突发心肌梗塞离世。

叶永烈是知道陈伯达这人不喜欢拍照的,因此,之前的访问他都没有拍照。

不过,没有照片,总归是不完整的一次人物专访;这一次,叶永烈提出,想拍一些照片。

出乎意料的是,陈伯达居然同意了拍照,这让叶永烈也觉得颇有些意外。

这一次访问,陈伯达留下了十几张彩色照片,也是他离世之前,留下的最后影像。

我曾请他摘下帽子,他不肯,并且说他过去拍照,都戴着帽子。

这一回,我再三请他拿下帽子,他答应了。

——来源:《名人面对面》访谈节目,“叶永烈回忆采访陈伯达”,年7月17日播出

不知情的外人,都以为陈伯达是个秃子,因此才一直都戴着帽子;关于这一点,叶永烈在书中也做出了解释:

其实,他并非秃子,只是平常怕感冒,热天也戴帽子。

——来源:《陈伯达传》,叶永烈著。

这一次见面,两人一直谈到天都擦黑了。

在临走之际,陈伯达题了一首诗送给叶永烈: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这首诗出自《论语.微子》中的《楚狂接舆歌》,落款为“仲晦”。

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陈伯达给人题字,用的落款都是“仲晦”;这算不得是他的正式笔名,是给人题字的时候专用的名字。

“仲晦”和他的笔名“陈伯达”也有联系,其中“仲”对应“伯”,“晦”和“达”相对应。

后记

陈伯达送给叶永烈的这副题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成了他留给这个世界的绝笔。

这句古语翻译过来就是: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未来的还来得及。

在上海的叶永烈,得知陈伯达离世的消息后,也很是意外,他是这么形容当时的心境:

“当他离世之后,我在录音机旁重听他的声音,思绪飞到了一年前的那些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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