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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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讲,父亲始终是个难解的迷,他那传奇般的人生经历,和常人看来无法理解的生活方式,注定了我和他之间非同寻常的父女情……

父亲:

我不知怨你更多

还是爱您更多

每当提起“父亲”这个字眼,我的心就如铅压般地沉重。因为,我虽然有生身之父,我的父亲还活在人间,可是屈指算来,我与父亲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日子加起来还不到一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有名曰父亲,其实,我从小就像生活在单亲家庭中的孩子一样缺少父爱。父亲,这个亲切并带有神圣光环的称呼,对我来讲,却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以至于不愿想起他,不愿提及他,免得内心酸楚,隐隐作痛。

父亲是一位大学教授。他把他的毕生精力全部奉献给了他所热爱的教育事业。他曾荣获过“共和国创建功勋”金质奖章;国家司法部颁发的二等银质奖章等。他以学校为家,对学生像慈父般的关怀。他为家庭困难的学生交学费,甚至陪着家远留校的学生一起过春节。他舍弃家庭而换取了自己事业上的成功,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一种忘我的伟大精神?他给妻子和孩子寄扶养费和每年寒假回家住上十来天,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扮演几天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我不知道,这样就能否称得上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当父亲穿着大皮鞋一脚跨进家门的时候,吓得我直往母亲身后躲,嘴里却嚷着:小偷,坏蛋!快走,别到我家里来,你这个大坏蛋!刚刚有点熟悉了,他却像是一位匆匆过客,转身离去,一别又是一年。每当看到人家的小孩子在自己的父亲膝下缠绕,得到父亲的呵护,我就特别的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心理上不平衡。在我人生的道路上,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每当遇到困难和挫折需要父亲的教导,需要从父亲那里获取勇敢和智慧的时候,他却远在天边。

其实我心里明白,父亲是非常疼爱我们的。在过去短短相聚的日子里,父亲经常给我们讲一些中国历史故事。父亲唱歌也很好听,是那种纯正的男中音。记得父亲唱过这样一首歌:我不是不爱你啊,亲爱的姑娘!为了建设祖国,我毅然去了远方……他的歌声使我如痴如醉,我甚至都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了。父亲还喜欢吹口琴、拉小提琴。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沉浸在悠扬悦耳的音乐氛围里,其乐融融。我抬头向母亲望去,只见她抿着嘴唇儿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这时候是我们家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了。我还天真地问过父亲:您走这么长时间,不想念我们吗?父亲说,他晚上睡觉之前,经常打开影集看照片,他又指着自己的心说,你们全在这儿呢。

记的有一次,父亲做了一件让我惊心动魄、非常恐怖的事情。那年父亲从集市上买来一只活公鸡,要给我们做着吃。他先是磨刀霍霍,然后扎上蓝布围裙。此时,我早已吓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却又十分好奇地爬在窗户上透过玻璃向外瞅着。只见父亲把鸡的头和腿硬硬地掰到一处,将鸡的整个身子从背后弯成C型,然后拿起菜刀朝着鸡脖子拉锯似地来回割,把那只鸡折腾的发出声声惨叫。看着父亲脸色阴森森的样子和那双手、那双曾经在小提琴上拉出优美动听的旋律的手,我用手遮住了眼睛……

这恐怕是父亲第一次杀生吧,他非常认真地折磨着那只可怜的鸡,直至把鸡的血差不多放完了,父亲才松开手把它丢在地上。谁知,可能是刀口切的太浅了,公鸡并没有死,而是吓得满天飞了起来父亲赶忙支追捕。最后,那只公鸡竟然飞到大街上去了,只见父亲像疯了似地追了出去,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终于捉住了那只倒霉的公鸡。父亲当时激动地抓住鸡大腿,朝着大街的电线杆子上狠狠地摔打,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因为人家可能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杀鸡的呢。父亲像一个凶手似地浑身沾满鲜血,一改往日温文而雅,和蔼可亲的模样。我惊讶地望着父亲,觉得他的形象越发的高大也越发地陌生了。虽然父亲当属儒雅书生,但我却从骨子里敬畏他。

有一年假期结束了的时候,父亲要走了,我和母亲把他送到火车站。父亲依依不舍地把我们搂在怀里,半天不舍得松开。母亲含着眼泪说,火车要开了,快上车吧。直到火车启动要出站了,父亲才匆匆忙忙地去追赶。他当时手里还提着两个皮箱子,里面装的多数都是书,沉甸甸的。他拿出上大学时跑马拉松的最好成绩快速去追赶火车,这时车速越来越快,站台上的人们都以为他搭不上这趟列车了。可是,只见父亲飞奔着,先是把两个皮箱子扔到最后一节车箱栏杆内,然后一个箭步跨了上去。一位男列车员赶紧抓住父亲的手,扶他站稳,父亲冲他微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朝着已经变得模糊的妻儿挥手……

我有这么一位父亲,这就是我的父亲。我真不知道当恨抑或是爱他。

父亲从小就聪明过人,他只读了两年小学就不满足于按部就班的学习方式了,他仅靠自学就连蹦带跳地跨级,升入高中。他品学兼优,并且被选为全校的大队长。父亲有一副高挑健美的身材。年轻时,有一头浓黑油亮的头发,皮肤白皙,嘴唇红润,挺拔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眉清目秀,英俊潇洒,引人注目。

那时,父亲和母亲是中学同学,父亲比母亲高两级。母亲文科比较好,能写一手好文章,她写得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放在学习栏里展示。父亲和母亲在那时就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彼此有了好感。

解放前夕,父亲第一次坐着飞机孑然一身到北京去考大学。考试结束后,由于身上的钱所剩不多,加之战乱时期,交通不安全,父亲是一路走着从北京回到济南的。父亲先是考入了北京朝阳大学,后来又考上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又考取了中国外交学院。在北京,父亲总共上了十年大学。他这辈子可以说是过足了当学生的瘾了,也可以说还没有过足了当学生的瘾。这不,毕业后他服从国家分配又去教学生了。

至今,身为大学教授的他,仍然保持着学生的生活方式:谦虚、勤奋、俭朴。除了俄语之外,他又自学了英语和日语,并且已经达到了精通的地步。

在高科技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的今天,人民生活水平也已经有了一个大的飞跃。电视机、录音机、微波炉、空调、电脑、电话、手机、BB机等,已经普及。可父亲的宿舍里,除了电灯之外,什么家用电器都没有。学校免费为其安装电话,也被父亲婉言谢绝了。两室一厅的住房,除了八个书橱、三张写字台之外,还有一张单人床。除了书就是书,这便是父亲的全部家当。

虽然父亲的生活水平还处于五、六十年代,但他的头脑却精明的如同一部超级电脑。他是教国际法的,每天的国内外重要信息,大到世界战争危机,小到平民百姓生活,无不知晓。现在他虽然已经离休了,但每天笔耕不辍,写书、写文章,有时还应邀上大课。另外,他还被聘请为人大代表、监督检察员等等,就快和当年的周总理一样,日里万机了。就连室内墙壁上还贴着一张警示条:谈话请勿超过十分钟。

值得骄傲的是,父亲身体特别健康,特别的棒,而且是非一般人所能比的。父亲年轻时,在大学里体操单杠大回环和马拉松成绩是当年学校纪录的保持着。年轻时基础打的好,锻炼又从没有间断过,至今仍保持着旺盛的精力。说来你也许不相信,一个古稀老人,仰卧起坐一次能做一百个;俯卧撑一次能做三百个,稍休片刻,再做两次,总共能做一千二百次!我对父亲说,您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父亲却说:美国有个老太太比他还厉害呢。天啊,这简直不是人,是神了。

说实话,无论长相还是个性,我大部分都继承了父亲的遗传基因,就连怪癖都相似。当然,只是学问不敢相比。

每逢春节,父亲都要给我们寄来加餐费。有一次同事送来一张汇款单,还以为父亲寄来多少钱呢,看到汇款单上的数字,又觉得挺稀奇,便好奇地问我何为“加餐费”。面对只有百元的汇款单,我觉得难以启齿。

(上图为刘海教授和法八四九班部分同学合影)

前不久,我出公差,事先也没有打招呼就突然敲响父亲的门,父亲开门,足足愣了八秒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哟,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父女久别相见,拥抱在一起,咽喉哽噎。临别时依依不舍,父亲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揽在怀里,叙述着从前的往事,嘱咐今后注意事项等等。尔后,仍然是两地分居,天各一方。

如今,年过七旬的父亲依然独自在另外一座城市里生活,依然醉心于他的事业。而在与他相距遥远的泉城,则住着他的妻子和儿女。父亲和母亲,这对年轻时就习惯了分离的夫妻,现在依然分居着,各自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也许是出于善良温柔的本性,也许是出于对父亲的理解和无奈,母亲,这位从小也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向来尊重父亲的选择,一个人带着儿女,生活得恬淡而平静。

我也曾问过父亲,年纪大了,不打算回来与家人团聚吗?父亲只是淡然一笑,说,我正在研究一个国际课题,也正在和时间赛跑呢。再说,我身体还好,一个人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等过些年再考虑吧。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我们相聚很少,甚至有隔阂,有怨言,但是父亲对我的影响至深至远。无论我对父亲是恨也罢,爱也罢,但有一条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本文作者刘卫,系西北政法大学已故教师刘海先生女儿。

本文曾于年发表于济南市《都市女报》15版《真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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